李铁楠：尊重经典 表现经典

　　现代建筑的照明设计往往追求绚丽与时尚，可以尽情释放照明设计师的创意与想象；而不少具有悠久历史文化传承的城市，常以古代建筑、仿古建筑为城市特色，这些建筑又该怎样用灯光塑造其独有的特色，诠释其文化内涵？对此，中国建筑科学研究院教授李铁楠以“尊重经典、表现经典”为中国古建筑照明做注解，介绍了中国古建筑照明设计应该着重注意的问题。

　　以尊重的态度表现经典

　　景观照明是一栋建筑在夜间形象的再现，一座标志性的建筑夜景有时甚至可能会成为一个城市的代表性符号。因此，景观照明不仅要塑造形象，更要体现文化。而对于古建筑照明设计，做到这一点其实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情，最主要的一点就是在进行照明设计的时候不能按照设计师的意图肆意而为。

　　李铁楠告诉记者，与现代建筑或者是西方的古建筑相比，中国古建筑有一个显着的特点：那就是形制规则非常严格并且独特。中国古建筑是中国文化一种形式上的体现，历经千年的沿袭，已经成为了一种定式，而且每一种构件都有特定的含义表达。比如说，不同等级、不同身份的人住宅的高度、形式，甚至是屋顶的颜色、装饰都有相应的规定，不能逾越、不能破坏。在这种情况下，要为这些建筑做照明设计，首先要做的就是要读懂建筑。对于一些现代建筑而言，照明设计师可以很肆意地进行再创作（尽管这样做未必合适），用光为建筑赋予新的内涵和艺术解读；而对于中国古建筑，照明设计师要做的则是以一种认真的态度，尊重经典、表现经典。要研究古建筑本身的规则、特点，要深刻理解中国古建筑的设计理念，这样才能为做好设计打下基础、找对方向。

　　照明设计要表现古建筑特色

　　从设计理念来看，为中国古建筑做照明设计和为现代建筑做设计的着力点不同。李铁楠解释说，现代建筑多为三维塑像体形式，因此，为建筑做照明就是往建筑物本身投光，以此来塑造建筑，建筑的夜景是以实体型的形态体现；而中国古建筑则有所不同，它大多是以庭院为基本单元，由院子组合而构成建筑群，因此照明需要表现的对象是院子，但院子只是一个空间，表现院子要通过对围合院子的建筑进行照明，尽管建筑被照亮，但所要塑造的却不是它们自身，而是被它们围起来的庭院。也就是说，照亮的是实体的建筑，表现的却是“虚”的庭院。这与西方建筑和现代建筑中，照“谁”就是塑造“谁”的手法自然是有所不同的。

　　另外，西方的古建筑强调的是空间的封闭，而中国古代建筑则强调的是空间的通透和联系，因此在照明表达上就应该考虑到这一点。中国古建筑的墙面多是通透的，而且经常是富有层次的，因此做照明就要把这种建筑的特点表现出来，强调的是人与自然的结合、人与外界的沟通。在照明设计中就要体现出一种内外的衔接，从建筑物的外部向内看，希望要有淡淡的光线透出，有一个视觉上的联络。在立面上，中国古建筑有三段式的划分，台阶——屋身——屋顶，这几个部分都应该以不同的照明方式予以表达，表现出他们各自的特点。

　　目前很多中国古建筑的照明设计，经常采用“勾边”的照明方法，把建筑的轮廓用亮线勾出来。李铁楠认为，这样的手法表现出的美学效果并不理想。因为轮廓灯的效果突出的是灯的本身，而不是要表现的建筑，轮廓照明表现力比较差，建筑的层次、细节、色彩等很多内容都没有很好地体现出来。李铁楠认为，采取泛光照明的方式来做古建照明设计会更好，能够更有效地表达建筑。在他看来，北京天坛祈年殿的照明设计就比较好，尽管只是采取了简单的远距离投光方法，但是构思比较到位，照明部位、光影层次和光色运用都比较合适，不仅展现了建筑的特色，还营造了符合建筑特点的氛围。

　　从色彩上来讲，李铁楠不赞成采用过于绚丽的色彩。照明的作用是展现建筑自身的形态，过度的动感和色彩使用会使建筑脱离其本来的形貌和设计理念。而且，夸张的动态和色彩会使得建筑夜景十分突出，但却会把夜晚搞得十分喧闹，建筑夜景的作用其实更应该是在为城市的街道或广场等空间提供合适的“背景”，与人共存，不打扰人的生活。因此，大部分的夜景色彩应该是淡的和安静的，古建筑照明就更是如此，要能起到“发怀古之思”的作用。因此他不赞成过多地用色彩，因为不少古建筑本身就带有色彩，所以照明只要用显色性好的白光就已经足够。为古建筑做照明，主要目的就是表现它自身的魅力，采用白光照明当为最优先的选择，就如同在日光下，可以真实地展示古建筑，简单处理比色彩斑斓地照亮更具有表现力。

　　营造适宜的环境氛围

　　李铁楠告诉记者，现在景观照明设计行业有一个误区：就是更倾向于使用各种最新的技术，但却忽略了最终的效果，这其实是本末倒置。并不是堆砌很多前沿的技术，就能做出好的设计。新技术或高科技对照明设计师而言是有利的工具，但是高新技术应该为最终的照明效果服务，需要它时才使用。如果不顾效果地使用，或者仅仅是把使用新技术当成是吸引眼球的“噱头”，盲目地强调感官刺激，就会背离夜景创作所要追求的美学初衷。做设计，创意为先，传统的器材和手段如果使用恰当也会有很好的效果。他更推崇那种“不刻意”的效果：见光而不见灯，感觉不到照明设计的华丽和精巧，但却能感受到建筑的魅力。李铁楠说，不少日本建筑的照明设计就比较适宜，建筑夜景的色调比较简洁，照明设计内敛不夸张，十分耐人品味，营造出一个与建筑环境相协调的温馨的环境。

　　国内有些保存得十分完整的古建筑群，为了烘托气氛，或许是受某些影视作品的影响，在建筑上或者是整个庭院中挂满了大红灯笼，一片喧嚣，给人的感觉像是身处低档的商贸集市或者是某种娱乐场所，在李铁楠看来，这绝对是破坏了古建筑沉稳的建筑气氛。古建筑照明，要传达出一种“静静地守候、淡淡地陪伴”的氛围，所以，古建筑照明设计师要懂中国的古典文化，一个有文化的国家对文物要有必要的尊重。

　　此外，为古建筑做照明，还有一点不能忽视，那就是对古建筑的保护。因此，在设计时要注意采用的光源是否会损伤建筑，尤其要注意红外线、紫外线以及过度照明对古建筑中彩绘和木结构等的伤害。同时，还要避免机械性的损伤，灯具最好隐藏起来，避免对古建筑造成破坏，同时也避免影响建筑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