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卫·赫尔伯特在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说,衰败是古迹保护者最大的福音。
镜头拉回到10年前,美国阿拉巴马州塞尔玛。
当时37岁的大卫·赫尔伯特和他的房产经纪人慢悠悠地开着车,绕着镜塞尔玛城区转悠。
几百年来,阿拉巴马河滋润着塞尔玛城,在这块土地上孕育着各种生命。著名的短吻鳄时不时地从河里探出头来,满目所及的西班牙苔藓给这座老城赋予了绿色的外衣。塞尔玛曾是个肥沃之地,旧时商业氛围浓厚,各种富豪在此一掷千金大兴土木,如今留下的便是各种旧式豪华建筑。
赫尔伯特坐在副驾驶位上,不停打量着沿街的建筑。一栋红砖外墙的威尼斯哥特风格三层建筑引起了他的注意。赫尔伯特急切地下车走到房子前。
房产经纪在身后冷静地打断了赫尔伯特的热情:“这栋房子没有在卖。不过我认识房主,你想看的话可以进去看看。”生意人永远不会说“绝对”,这个老到的房产经纪似乎已经嗅到了成交的味道。
很顺利地,房主兄弟引着赫尔伯特进房参观。房子已闲置了40年,兄弟俩推开厚重的门,惊起了一群白鸽,陈年的腐臭味扑面而来,脚下的路已经被长年累积的厚厚鸽子粪占领。赫尔伯特毫不在意,这些东西反而平添了房子的历史厚重感。他走进房子,上下打量了一番,心中暗暗打定了主意:“我找到我的城堡了。”
Harmony Club的前世今生
Harmony Club位于阿拉巴马河高岸,可俯瞰整条河流,是塞尔玛历史水街区的一栋重要特色建筑。房子是一栋3层挑高建筑,外墙主体由红砖构建,主体边缘由灰白色砖砌成。房子的立柱雕刻呈威尼斯哥特风格。
Harmony Club始建于1909年,由塞尔玛的一个知名商人本杰明·舒斯特统筹建设。舒斯特是塞尔玛的杰出市民,也是Harmony Club的主席。俱乐部的所有筹资人都是当时富甲一方的犹太商人。理所当然的,建成之后的俱乐部成了当时犹太社区的社交俱乐部。
房子占地2000平方米,共3层。第一层划分为两块,均为商业空间。自1909年以来,陆陆续续的商业活动就一直存在。二层前部是一个餐厅,后部是一个男士休息厅。休息厅里有一张台球桌、扑克牌桌、吃角子老虎机及吸烟区。三层是一个舞厅。几十年来,这里灯红酒绿,数不清的舞会和派对都在这里举行。
上世纪30年代后期,俱乐部被改建成了麋会俱乐部。好景不长,Harmony Club于1960年关闭,由此进入废弃时代。
赫尔伯特今年47岁,距离第一次见到这座房子已经过去了整整10年。他生长在亚特兰大,是当地颇有声望的一个产业设计师。他的家族来自3个国度,祖母是犹太人,母亲是英国人,他本人则生长在美国。
在买下Harmony Club之前,赫尔伯特一直住在亚特兰大。“我原来在亚特兰大的房子俗称‘仓库’,我在1990年左右买下了那栋房子。”身为设计师,赫尔伯特对建筑有独特的热爱,“房子原来是一家很大的杂货店,也算是城市中心区。在过去的几十年里,那一带变成了高犯罪率区域,经济死水一摊。”
自那以后,亚特兰大进入了新一轮发展时期,政府拆掉了很多老建筑,为新迁入的人口腾出地方。“现在的亚特兰大旧城区已经到处都是高档公寓大楼和咖啡了。”赫尔伯特对此有些失望,“我还是比较喜欢最初的环境,当初那儿就像是旧西部一样原始。”
所以,当赫尔伯特花了整整8年时间改造房子之后,“决定在南部再找一处新的产业”。于是便出现了开头的一幕。当时的房主是塞尔玛当地一对兄弟,他们买下这处闲置的产业后,对于如何改造一直没有特别的想法。“他们很喜欢这栋楼,但已经打算把这栋楼转手给那些能够给这栋楼带去新生命的人。”赫尔伯特回忆。房子的打理工作都由两兄弟的妻子负责,赫尔伯特去了几次,跟那对妯娌聊了些自己的想法,房子很快就成交了。“我当时是占尽天时、地利、人和。”
虽然赫尔伯特有一脉祖系是犹太人,他坦承这并不是买下这栋房子的决定性因素。赫尔伯特很欣赏塞尔玛这个地方,一个似乎沉睡着的水边小镇,“我觉得这儿是完美的住处”。
1999年10月,他买下了Harmony Club,当时只花了不到10万美元,全额付款。3个月后,即2000年1月,赫尔伯特搬进了Harmony Clu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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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镀金时代朋克风
闲置了40年,房子里唯一的住客就是大群的鸽子。房子层高很高,长年密闭保持了一定的室温。于是,塞尔玛方圆几公里之内的鸽子似乎都口耳相传,纷纷来此驻扎,仿佛成了鸽子的豪华旅店。40年繁衍生息,鸽子已经不知传承了多少代,唯一留下的遗产只是堆积成山的鸽粪。据赫尔伯特估计,鸽粪体积起码有110立方米。
除此之外,建于上世纪初的房子里尚未布局自来水管和煤气管道,整个电路系统也是一片混乱。在搬进Harmony Club的前3个月,赫尔伯特先给房子接了电,布了自来水管道和煤气管道。
当然,最艰巨的任务就是清理堆积成山的鸽粪。为此,赫尔伯特租了一辆手推车几个总体积达3.5立方米的巨大废料箱。废料箱放在一层楼,正对着二楼阳台边沿。他用手推车一车一车地往外运鸽粪,在二楼阳台上往下倒。一个废料箱满了,就被运走,另一个废料箱紧接着接下一车的粪。就这样,赫尔伯特手工完成了鸽粪的清理。“等到热水开始供应了,我就住进去了。”
房子清理一空之后,赫尔伯特发现,前人没有留下任何家具给他。除了剥落的天花板上几盏摇摇欲坠的灯饰外,就只有3楼舞会厅还残留着一张很长的木头吧台。“但好在40年来没有人闯进这间房子里肆意破坏,就像开启尘封了数百年的埃及古墓,一切都是当初原样。”赫尔伯特爱好古物,对他来说,没有破坏即是最大的馈赠。“很幸运这栋房子尘封了几十年,不然的话,或许房子原本的楼顶已经被改装过了,原先的墙面壁画已经被覆盖了,房间也可能被人为地隔成一间间了。”赫尔伯特坦言,衰败是古迹保护者的福音。
赫尔伯特购置的都是大型家具。“大一点的家具价钱上反而便宜,因为没有人有那么大的家。但也导致了一个后果——家具大到可以邀请大象来我家喝茶。”于是,现在的Harmony Club充满了高挑的椅子、花瓶和巨幅画作。
赫尔伯特是个古物保护者,他花费了大量工夫在保存老房子原有的建筑细节上。他原样保留老房子的墙面,尽管偶尔也会把聚氨酯图画在墙上,以保证那些已经风化的墙体颜色不会像碎屑一样掉下来。
赫尔伯特称自己的建筑美学是“新镀金时代的蒸汽朋克”,整栋房子的室内装修风格基本是“大城堡家具”,多数从拍卖会现场买来。“现在房子很有肯·福莱特在《圣殿春秋》里描写的那种感觉。”
自赫尔伯特着手开始改造Harmony Club至今已过去10年,总花费15万美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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符合大众审美观的房子
“我看事情跟大部分人有点不同。”对于俱乐部的未来,赫尔伯特胸有成竹,“我看得比较远。”赫尔伯特说他在买下俱乐部的当下就看到了两年后的Harmony Club。赫尔伯特要使俱乐部成为“广泛符合绝大多数人审美标准”的房子。
赫尔伯特说自己骨子里充斥着商业细胞,所以做的任何事都是让专业才能用在最能产生效益的路子上,“房子本身就带了两块商业区域,这对房子未来的规划很有裨益。”目前房子一层的商业区域已经改造完成,可以接受租赁。其中一间餐厅已由一个意大利老板接下,明年开张。赫尔伯特打算把一层的另一块商业区改造成酒吧。
二楼用作生活区,赫尔伯特和他的朋友比尔·托米住在一起。托米今年50岁,是摄影师兼电影制作人。二楼有四个卧房、一个餐厅、一个厨房、一个吸烟室、一个牌室和一个盥洗室。这是一个巨大的盥洗室,里头有一个带四个莲蓬头的浴室、两个厕所、两个水池和一个小便池。赫尔伯特曾打算把二楼的房间划出一些来当作汽车旅馆出租,但碍于客流不多就终止了这个想法。
三楼整个一层就是一个舞厅,这里是赫尔伯特和托米举办“电影之夜”及年度艺术家聚会的地方。“很多朋友都说我们这儿是塞尔玛的Studio 54(1970年代纽约城最潮流前卫的俱乐部)。”
10年间,俱乐部从旧式犹太风格演变成了新镀金时代朋克风格,房子随着赫尔伯特的生活一直在改变。房子的改造工作几乎由赫尔伯特一手完成,而他还兼任着产业设计师的本职工作贴补家用。赫尔伯特是个停不下来的人,他说他还可能再找一处产业进行自己的创作实践。“我会给自己放假,找些乐子,但永远不可能停下工作,因为我希望能工作到为自己设计坟墓。”
B=《外滩画报》
H=大卫·赫尔伯特
“保存历史建筑不争朝夕”
B:Harmony Club是在一个历史建筑网站找到的?
H:我一直都很关注historicproperties.com这个网站,它总是关注那些位于小城镇待出售的房子。这些房子所处的地理位置比较偏僻,你平时不可能注意到。他们传上
网的是塞尔玛一所待售的学校。当时我本来是去塞尔玛看一所学校的,结果发现并不如我想象的那么大。于是,我跟当地的一个房产代理开着车在塞尔玛城区绕着——这才看到了Harmony Club。
B:为什么能以那么低的价钱买到这栋房子?
H:我1999年买下Harmony Club的时候,塞尔玛还不是一个热门的投资场所。通常大家都希望能找一个靠近都市的房子,当时的塞尔玛还是一个非常偏远的小镇。
B:你从拍卖市场买到了很多家具,哪一样最贵?总共花了多少钱在这些家具上?
H:我最珍视的一个拍品是一堵邮局信箱墙,现在成了我的床头板。这堵墙历史很悠久,我睡觉的时候总是喜欢把玩它上面的球形把柄。我不知道这些家具总共花了多少钱,但可以这么说,我擅长买古物,肯定不会吃亏。
B:我注意到墙上那幅巨大的“乌龟男孩”旗子,这面旗子的来历是什么?
H:乌龟男孩旗子是塞尔玛很有影响力的一个艺术家维琪·斯道登迈的作品,是她专门为我们的“艺术家年度派对”创作的。斯道登迈创作这幅画的灵感来自于一次聚会,她听到了一个当地古董商和一个杂技艺术家的对话。罗伯特·戈登是戈登古董店的老板,膝盖开过一次刀。但因伤口感染,威胁到了腿的复原。跟他对话的唐是一个杂技艺术家,年轻时曾在嘉年华上表演砍蛇头的戏码。受此启发,唐建议戈登干脆砍下自己的手臂和腿,再把自己装进盒子里,背上一个龟壳,成为“乌龟男孩”。这样一来,大家会从四面八方过来参观“乌龟男孩”,戈登也就不用为自己的下半生担心了。好在戈登的膝盖最终康复,而不需要把他的后半生寄托在杂耍舞台上。这个虚拟的“乌龟男孩”却成了我家的装饰。
B:房子的装饰美学是“新镀金时代蒸汽朋克”,这段历史影响你很深吗?
H:确实如此。我对建筑的热爱和建筑对我的影响让我对很多时代的建筑风格都很喜欢,不仅仅是镀金时代的建筑风格。
B:为什么花了10年来整修?
H:保存历史建筑不争朝夕。把经过数十年写就的历史通过某种快速炫耀的方式来展现是不对的。这是我的一个嗜好,在我踏入这栋房子的那一刻起,我就开始追逐它的历史。我就住在改造的过程中,每天变化一点点,日积月累就有了很大的不同。
B:一楼的商业区是怎么让客户知道的?酒吧还没有租出去吗?
H:一楼的餐厅已经租给了一家意大利餐厅的老板。他当时经过俱乐部,看到了房子前面挂着的租屋牌子,就进来询问了一下。酒吧区域也已经装修完毕了,目前开始接受出租。我比较希望是一家爵士吧。如果有人想在我这儿开个上海风味的酒吧,请联系我。
B:介绍一下“电影之夜”吧。
H:我是疯狂的电影爱好者。通过一个朋友的帮忙,我们把四张特大号的床单拼接在一起作为屏幕,用数字播放器把电影投射在这张屏幕上。电影之夜不收取任何费用, 开放给所有感兴趣的朋友。我们通常从Netflix上租片子,电影门类很多,包括《阿尔及利亚战争》、《法外之徒》、《进出口》、《巴德尔和迈因霍夫》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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