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柯布西耶,瑞士画家、建筑师、城市规划家和作家。20世纪最著名的建筑大师。他丰富多变作品和充满激情建筑哲学深刻地影响了20世纪的城市面貌和当代人的生活方式,从早年的白色系列的别墅建筑、马公寓到朗香教堂,从巴黎改建规划到加尔新城,从《走向新建筑》到《模度》,他不断变化的建筑与城市思想始终将他追者远远的抛在身后。柯布西耶是现代建筑一座无法逾越的高峰,一个取之不尽的建筑思想的源泉。
雨果在《巴黎圣母院》中对哥特建筑艺术进行过挽歌式的吟诵--他不无悲观地预言建筑艺术将会消失,他担心轻薄的纸张印刷术将诋毁厚重的石头史书的建筑。但他预言将会出现一位伟大的建筑师来改变这一切。1887年在瑞士的拉肖德芳市出生的查斯-爱德华·让那亥被认为正是其人。他更为人熟知的姓名勒·柯布西耶作为被雨果预言到的伟大人物,在其诞生一百年后的1987年,联合国以他的名义将这一年定为国际住房年,以表彰他对现代建筑卓越贡献。
这一年,柯布已去了二十二年。这一年,在他定居的法国,文化部长在他的追悼会上不但承认了法国对他屡次的误解并且写下这样的悼词:
他曾是一位画家、一位雕塑家,并且不为人所知的是,他还是一位诗人。他既没为绘画奋斗,也没为雕塑奋斗过,甚至也没为他的诗奋斗过,他之奋斗终身的只是他的建筑。
柯布西耶正是高迪所向往的那种最佳建筑师人选--作为建筑师同时应是画家或雕塑家,而他有着米开朗基罗同样的禀赋,身肩三种才华。他以让那亥的名字与奥赞芳一道开创了绘画史的“纯粹主义”,以展开对毕加索“立体主义”绘画的批判 ;他利用建筑物巨大的场地所展开的杰出雕塑群使它们可以媲美于雅典卫城--他甚至还是一位伟大的诗人,他那嘹亮的《走向新建筑》不但被喻为上一世纪对建筑影响最大的书籍,也直接改变了那个时代的生活与城市。
如果雨果曾以纸张印刷的《巴黎圣母院》让我们对古老的哥特建筑有了重新认识,那么柯布西耶则同样以纸张印刷的五十本书完全改变了我们生活的环境甚至我们的思想;并且他以他悲剧性的矛盾式所建造的五十七幢建筑不但启示也同样激怒了几代人。
仅仅在建筑领域,柯布就导致现代建筑的两次风格转变:从他早期的纯粹主义机器般的精致到后来粗主义时期的粗犷的地域特征。
后现代建筑大师斯特林在柯布的转当中发现了一种变化的连续性,他就可以继而发现现代主义的普遍理想有向地域主义的特殊热转化的可能,这种转化发生并主导着上个世纪70至80年代的建筑;艾森曼将后现代的建筑大旗接了过来,在80年代末90年代初在世界各地摇晃,这位自誉的德里达解构主义哲学在建筑里的身体力行者,他承认他解构主义建筑的自明性最初就是从柯布的多米诺住宅体系里获得启示;西扎,这位被誉为惟一在世的大师从柯布的萨伏别墅里学习到柯布西耶在持续不断的变化中所呈现的矛盾张力与孩子般的放松。[page]
无论是建筑界还是建筑理论界都无法回避已撒手人寰多年的柯布西耶。三十年前,后现建筑理论鼻祖的文丘里,在他发表的被认为上世纪仅次于柯布《走向新建筑》的后现代建筑宣言《建筑中的矛盾性与复杂性》中,尽管他对现代建筑展开了全面的围剿,他还是小心地避开了对柯布的批判,并认为柯布的作品不无象征意义;詹克斯,这位以宣判现代建筑于1972年死亡而出名的批判家,在他的《晚期现代建筑》一书里将主要矛头指向另一位现代建筑大师密斯,而对柯布西耶,他却专门杜撰了一本名为《勒·柯布西耶》的书籍向柯布致敬;弗兰姆普敦,这今日建筑理论的新的掌门人尽管在他的《现代建筑--一部批判的历史》里表达过对柯布的偏见,但他还是被迫承认柯布西耶现代建筑中的种子地位,在他最近文笔涌动的热门当中,也同样抽空出版了一本由他本人写作的《勒·柯布西耶》。
就这样,在柯布去世后的历次建筑跌宕起伏的浪潮的浪尖,总有柯布的种种同的侧影显现。在一本《沿着勒·柯布西耶的步伐》(In the Footsteps of Le Corbusier)论文集里,在柯布的步伐下面几乎汇集了所有柯布之后的建筑大师以及理论大师对柯布的分析与褒扬。惟一一篇对柯布的城市理论展开批判的文章是雷姆·库哈斯的《光辉城市》。
库哈斯,这位今日叱咤风云的建筑明星,这位中国中央电台CCTV建筑的中标者,当他在文章里批判柯布在光辉城市里放逐了他本人所推崇的拥挤文化”,并认为:“曼哈顿是目前世界上惟一没被柯布促销发现的地方”时,库哈斯恰恰是通过对柯布的批判开始了他对《荒诞的纽约》的写并开拓着他日后如火如荼的战斗阵地。他不失时机地将柯布“遗漏”的曼哈顿看作是他自己的发现。实际上,从库哈斯这篇文章里我们发现柯布并没有遗漏曼哈顿,他不过从另一个角度批判了曼哈顿当时的“摩天楼尺度太小,而数量过多”而提倡一种尺度超大,距离够远,阳光充足的光辉城市。
难道我们不能发现库哈斯已经从曼哈顿的荒诞的“乱”的兴奋里转移到他如今更加兴奋的“大上么?难道他不曾先后为“乱”以及“大”写过两本书么?难道他最近设计的CCTV摩天楼在尺度上以及密度上不是更像是柯布提倡的分散的方尖碑的大,而不是柯布批判过的曼哈顿摩天楼的小如针尖且拥挤混乱么;即我们不能发现在同一篇文里库哈斯早已从柯布对混土现浇的可塑性获得他日后建筑形式的启示的话,难道我们真的也不能察觉出库哈斯--这位哈佛大学如今的灼热人物--他的早期建筑与柯布的哈大学视觉艺术中心在剖面上的脐带关系?甚至,当他以对世俗性的接纳来讥讽柯布实用性的想时,我是愿意沉浸在柯布那不曾实现的实用主义城市的理想当中:所有的摩天大楼都相距遥远,所有的窗户都布满阳光,所有的建筑都底层架空,所有的空气都可以自由流通,所有的绿地都在架空的建筑底下连绵不绝,所有的野都可以在地面上获得无际的绿色视野,所有的人都可以生活在柯布当年基于实际生活的一种理想当中:宁静独处,又与人天天交往。[page]
宁静独处,又与人天天交往,这是柯布在年轻时参观爱玛修道院时所获得的理想的生活经验。这也是几十年后他在马赛公寓里为普通人实现的生活梦想。马公寓巨大的鸡腿型混凝土柱将三百余户的居住单元架在空中,它因此被比喻为挪亚舟,它将居民从喧闹的城市中隔离开来宁静独处,它在楼层中央设立了商业街道,它在顶层提供了幼儿园、食堂以及屋顶花园,它就像是一个独处于空中的微型城市可以提供人们天天交往。但它毕竟不是城市,它就可以让主妇们必衣冠楚楚就可以随意地出在它内部的街道上,它可以让家长们放心地将孩子们交给电梯,电梯将负责将孩子们安全而准确地送到学校里,居住在这个当年为普通人修建的居住元里的居民们漠视后来一切建筑的风波浪潮,他们已经对这幢巨大的建筑产生了生活的感情,他们不愿搬迁到可能更加时尚的公寓里,他们甚将邻近的街道命名为勒·柯布西耶大街。
如今已经没有人承认他们曾对柯布当年建造它时施加过任何障碍。用柯布自己的回忆,那却是一场可怕的持续五年的战斗。从大报刊的头条文章起便是一场尖刻、可怕和恶毒的攻击。他对他的秘书说:“我禁止你给我任何报纸,在马赛的建设期间,我不愿看任关于我的报道。”
有哪位建筑师经历过建造的理想城市在没被使用就被废弃的痛苦还能坚持寻找会?在贝萨克城,柯布早就建造过一批类似马赛公寓这样的居住单元,仅仅因为波及了工匠行会与自来水公司的销售利益就被荒废。或者,又有哪位建筑师经历过在设计竞赛中获得竞赛大奖,仅仅因为绘图使用的是印刷墨而不是中国墨就被拒绝的痛苦么?柯布在日内瓦国际联盟宫的设计竞赛中恰恰是因为这诞的理由而被法国代表勒·玛海积将他淘汰。也许这就是詹克斯所宣称的柯布的“过于实际也就过反动了”。
詹克斯没有说柯布是过于理想也就过于痛苦了。他有着毁灭已经腐朽的生活秩序的愿望,他也有着为这世界建立新秩序的建筑理想,但他如何表达这理想,他又如何实现他的愿望?如果话说出来变成教条怎么办?如果愿望实现了却发现愿望已经改变怎么办?因此他宁可使说出的话相互矛盾,宁可使愿望处于流动的状而不赋予它们具体内容。所以他能采取的行动就不能仅仅是坚持,他所能接受的就不会总是拒绝,他所能表达出来的也不能一直沉默。于是他选择的生活格言就是采式的格言:“把你所爱的毁掉,去爱你已毁掉的一切”。他所选的生活方式就是查拉图斯特拉式的超人方式。[page]
1961年,七十四岁的柯布在一本旧版的尼采著的《拉图斯特拉如是说》扉页上写到:“自1908年以来就再未读过这本书--五十三年--我个人的生活。今天,我觉得从这本偶然发现的书中获益匪浅,我明白了现实抉择及命运这些都是一人终身的主题,因此决定为这本书作个注释。”
他偶然抉择了尼采超人的悲剧题就注定了他必须展开悲剧性的战斗,他自愿抉择了作为那超人在世的注释就注定了他超乎寻常的孤独,他主动承担了超人的命运就意味着他一生不被理解的全部命运。1908年才二十一岁的年轻人,如何能完全遭遇那超人的悲剧而不痛苦,面临那超人的矛盾而不犹豫?何况,他并没有超人入世前为那漫长独处修炼做好准备,他无所准备就无所畏惧地投身到那危险而善变的人群中,他就格外地痛苦与犹豫。但他必须行动,他甚至来不及修饰他对他发现的众多问题的解决办法,他不断地说出他不同时期的理想,他不断地行动着他从不间断的愿望,无论是政治的还是建筑,或者城市甚至生活的愿望。
他拒绝加入共产党却愿意为共产主义领导人维兰特·康图里尔(Vaillant Couturier)设计纪念碑,他就还是会被纳粹份子排挤;他承诺为贝当政府工作过,却拒绝建造国家主义纪性大厦,他就还是难免遭到法国共产党的批判;当手工业行会抨击现代建筑导致数名工巨匠丧失了他们的工作机会时,当资本家痛恨他巨大的居住单元减少了管的销售金额时他们开始相互联合一道排挤柯布,柯布必须迎战;在所有应战当中,柯布从来没有向他一鞠至诚的建筑进行妥协,他原本就期望做一名斗士。
这是一个手持矛的斗士,他甚至还是一个自相矛盾的斗士。他虽然号召用普通人的公寓取代过去数人的宫殿,但他所修建的萨伏别墅却俨然是现代建筑的圣殿,用北京大学建筑学研究中心张永和教授的说法:假整个建筑史只能留下三座建筑为代表的话,那将是菲迪亚斯的帕提侬神庙(古代)、帕拉迪奥的圆厅别墅(文艺复兴)以及柯布西耶的萨伏伊别墅(现代)。柯布虽然是一个无神论者,但他却修建了建筑史上最著名的廊香教堂,而北京大学中文系的李思孝教授则说:当我走进廊香教堂的时候,才明白宗教为何如此蛊惑人心。”
柯布西炮制了现代建筑以及城市规划的宪章又不断地搅乱这些章法;他一手创建了国际建筑师协会,又在协会受到青年们抵制时倒戈并支持们并参与抵制;当现代建筑开始遭到全面的恶意诽谤或善意的攻击时,当同样饱享现代建筑缔造者名声的密斯与格罗皮乌斯对此表示沉默时,柯布却站出来将捍卫现代建筑作为他一己的重任;他促成了能主义之风后又攻击它的缺乏诗意;他强调过自由平面最后又走向纪念性;他嘲讽过裸露结构的做法却又使得混凝土得到最为纯粹的表达;他扬弃形式主义又创造出一大批新的形式,这使他的追随者们所适从,每当柯布突然地转向突然地自我批判,追随者们就感觉到被意外地离弃,感觉信仰被懵懂地抨击,最终有些原先的朋友成为他最大的敌人。
因而他一生总是左右逢敌地夹在非难当中被嘲讽排挤。他在法国共产党与德国纳粹的舆论围剿间,他在朋友与敌人的角色转换间,他在传统手工行会与现代资本家的排挤间执着于他的建筑理想,他不无辛酸地说:“他们一会儿称我为想做建筑的画家,一会儿又说我是想当画家的建筑师。”也许他因此开始向大海的自由,晚年的他向往着能在地中海蔚蓝的海洋里自地死亡。[page]
1965年8月27日上午,柯布在他年轻时曾经游历过的蔚蓝的地中海里游泳时死亡。
此时,年轻的安藤忠雄,这位后来对欧洲影响最大的亚洲建筑师正踏上地中海柯布曾经游历过的一切路途,正做好了为柯布工作的全部准备;此时,被喻为建筑界最伟大的建筑诗哲的路易·康,还没有见过柯布西耶,在他进行建筑研究的那过去三十年的寡默年间,他一直假设他是在为柯布工作,他因此可以忍耐讥讽并宁静地独处,他此景仰着柯布以至于他自愿放弃会见柯布的机会,却常常敲击着他自己所得意的设计方案喃喃发问:“柯老爹,我做得如何?”
安藤在他回到日本后听说柯布去世的消息时,他无可自制,他临摹并翻烂了手中柯布的作品集,他在他的工作室里挂上大的柯布肖像,他甚至将他的一只宠犬取名为柯布西耶。而路易·康,他是在办公室得知柯布去世的消息,他长久地注视着窗外,他长久地沉没于他的悲哀中,他一直不肯回过头来只是茫然地问:那么, 我们将为谁工作?
如他们因为柯布的存在而能保持孤军奋战多年,假如他们确实因此而保持过宁静独处的平和心态的话,那么,在没有柯布的日子里,建筑师们将如何保持天天与人交往的会而不因孤独而丧失对现实的敏感与智慧?
在《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第8页那句“我乐于奉献与布施我的智慧,直到智者度因自的愚笨而喜悦,贫者因自己的财富而快乐”的旁边,柯布耶写下他的答案:张开双手吧!
对此柯布后来解释道:“张开的手掌是为了接受、为了给予、为了分配、自由……。张开的手掌是乐观主义的手势。在现代人面前,它是灾难,我给其他人留下的这句话是为了找到一个解决方案,在此刻,这是一个焦点一个悲剧时刻。”
焦点在于我们如何能既宁静独处从而避免个人在大众中可能丧失自我的危险,又能天天与人往从而避免因孤独而可能有的丧失现实的危险。 这两难的选择才是这个没有英雄也没有超人的真正的悲剧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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